吴镇宇一直骄傲的是,他从没有演过烂角色。 但作为导演,他真的还没导演过什么好影片,甚至义无反顾地走着越拍越差的下坡路,最近上映的自导自演的新片《转型团伙》,豆瓣只有3.4分。 1998 年,吴镇宇自导自演的处女作《9413》其实口碑还行,但票房惨败,按现在的汇率算来只有20多万,那会儿用来支付二线演员片酬都不够。 第二部作品《自从他来了》被吴镇宇称为自己的代表作,但也反响平平,评分甚至还不如上一部。 诡异的是,之后参与导演的《醒狮》《追影》《三生》,没有一部超过5.5分的。 然后就是最近上映这部分低到不忍直视的,吴镇宇自导自演的《转型团伙》。 影片在开拍时名字叫《费曼的夏天》,乍一听让人联想起北野武的《菊次郎的夏天》,内容也有相似之处,都是一个关于铁汉柔情的父子故事。 《转型团伙》 北野武的确对吴镇宇有很大的影响,当年拍摄《9413》,吴镇宇就想效仿他,走一条暴力、血腥的路线。 彼时对于电影的失败,吴镇宇自己总结,是因为他没有把阴暗的主线坚持下去,在徘徊犹豫中,最后又给出光明的一面。突然之间换了一个腔调,让那部电影的脉络断了。 《9413》 在《转型团伙》,吴镇宇也犯了和之前同样的问题,风格上,除了搞笑与温情的割裂,还有更严重的一点,所有情节都是一盘散沙,前后故事毫无支撑。 总结一下就是,想在黑帮喜剧中,通过主角转型的情节,来走感人的亲情路线。 但是黑帮不够黑,转型之路不好笑,亲情戏更是没说透。 影片说讲过气明星宇哥(吴镇宇饰)转型不成,接拍黑帮片,和一个大牌童星费曼(费曼饰)搭档。 结果在拍电影的时候,宇哥在一次意外中失忆,后来自己醒来,误认为电影的身份设定都是真实的,自己就是黑帮大哥,费曼就是他的儿子。 然后拍摄黑帮片的导演为了完成拍摄,就采用了偷拍的方式,记录父子的日常。 简单地说,就是个「戏中戏中戏」的故事,差不多就是套娃套娃套娃的概念。 正常情况下,借着戏中戏的完成,这种设定的故事应该要涵盖两个矛盾的解决,一个是过气的黑帮演员如何转型,一个是假父子之间的感情变化,从而让主人公完成一次人物成长。 结果是,这两个主线完成得都是鸡飞蛋打。这么说吧,如果你想看重温港味儿黑帮,不如去看《古惑仔》,如果你想看父子情深,不如去看《爸爸去哪儿2》。 《爸爸去哪儿2》 《转型团伙》最大的特点是一直在用假象回应假象,比如曾经陌生的假父子突然就有了不可分割的感情,制片人和导演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一下子就和好了。 没有原因直接呈现结果,矛盾的解决、人物的和解都是轻而易举就搞定,然后一起欢天喜气庆祝杀青。 故事根本没有可信度,吴镇宇虽然演技没有垮台,但这也只能算是他的日常习作,没有任何挑战性。而其他人物的表现都是不忍目睹。 比如吴镇宇饰演的宇哥和费曼之间的父子情完全没有任何化学反应,我觉得锅不在吴镇宇身上。 或者也可能我们理解不到位呢? 我做过这样的设想,这种毫无火花的父子感,其实就是对这对虚假父子关系的反讽? 不过有网友已经对费曼的演技做出了很好的解释,费曼就是用这种灾难性的表演,再现当下网红小鲜肉没有演技的状态。 乔杉扮演的制片人,就是一个土鳖暴发户的猥琐形象,人物形象还停留在一个平面的刻板形象,行为动机都缺乏说服力。 文松饰演的导演简直就是一个神经质,为了追求自己影片的戏剧性,对于可能发生的械斗极度亢奋,整个人物反常、失真。 作为一个黑帮喜剧,它的搞笑桥段都是尴尬到溢出银幕的做作无聊。比如在男厕所,发生被误会的男男戏码,真的看够了…… 再比如,秒怂以后就上演了小拳拳捶你胸口,这都已经不是网络烂梗了,是腐烂梗好吗? 还有这种万年屎尿屁喜剧,让人看得如坐针毡—— 疯癫俗气未尝不可,当年质疑香港电影「尽皆过火,尽是癫狂」的评论,后来不也成了全盛时期的注脚。 而《转型团伙》的喜剧段落又俗气又雷人,演员像是在耍猴,观众也像猴一样被耍。主创还以为看到这样的桥段,大家就能产生条件反射,机械地笑出声来。 其实,这部电影里也有一些闪光的剧作点,比如拍摄文艺片和商业片的取舍,投资方在影片拍摄时的干预,还有演技堪忧的大牌明星的缩影,但这些内容也只是蜻蜓点水,浮在表面,完全没有任何推进情节的作用。 到了结尾,宇哥在铜锣湾和反派进行最后的枪战,戳心剖肚的浮夸表演都能唬住对方,简直是一场正派飙反派傻的自嗨式对决。而最主要的两条线索,一则是转型之苦,一则是父子情深,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 其实,宇哥这个形象一定程度上是当下电影行业,中年的实力派演员一个缩影,我想转型,我有演技,但我没有可以选择的余地,无法掌控自己的事业。 甚至往大了讲,把这一缩影,概括成是香港电影的转型困局也不为过。 也就是说,这个故事是有做深的基础的,但影片的重心都放到了表面的三俗闹剧上,没有一点儿往下挖掘的心。 不过,《转型团伙》的最大问题,还不在与于故事的不可信、其他演员演技的灾难,以及缺乏深度的故事。 而是对港片的剥削。 说实话,影片片头《友情岁月》一响起,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现在不仅是郑伊健、陈小春的《黄金兄弟》要消费《古惑仔》,靓坤也不得不「剥削」一下。 《古惑仔之人在江湖》靓坤的主场 靓坤再现《转型团伙》 除了靓坤,还有《古惑仔》里的大佬B、蒋先生: 《转型团伙》这个场景明显有些《黑社会》的影子 《古惑仔之人在江湖》大佬B 《古惑仔之人在江湖》蒋先生 近年港片一直主打IP向,从《黄金兄弟》的古惑仔重聚,到《无双》对《英雄本色》的再现,再到《转型团伙》对港片的复刻。 拍得好,那是致敬;拍得烂,那就是自取其辱啊。 《转型团伙》里还找来了茶水姐Pauline出演,她是去年香港电影金像奖的专业精神奖得主,本名杨蓉莲,在片场负责给工作人员们准备茶水的。 我相信吴镇宇请来她,一方面是表达一种尊敬,一方面也是对港片黄金时期的一种留恋和致敬。 但事实是,请来像Pauline姐这样的真实人物,她就能在镜头前自然地复现现实里的模样吗? 一遍遍听到熟悉的粤语歌,看到演员重聚,观众当真每一次都热泪盈眶吗? 获得金像奖专业精神奖的茶水工Pauline姐(后排最右)杨蓉莲倾情出演 我与吴镇宇对港片的留恋有共鸣,但这些歌曲、形象在影片里只是个粗浅的概念。 我也接受吴镇宇对Pauline姐的敬重,但是素人真的不一定能恰如其分地演绎出自己的生活,很多时候,他们的表现是僵硬的、尴尬的。 作为导演,吴镇宇想用怀旧、亲情和自己的迷影情怀三种想法撮合在一起。但整部影片就被分割成了一块块切片。一会儿是感动的,一会儿又无厘头,一会儿又变成嗜血暴力,过气演员的转型困局总是在不停的变换路数。 同影片最后一场动作戏的乱枪一样,所有线索都杂乱无序,就像那些随时乱入的港片情怀段落。 对观众来说,最难过的是,经典港片成了所剩无几的可以榨取的有限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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