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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白桦中篇小说《啊!古老的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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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勋章 - 版主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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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楼主| 发表于 2019-4-3 00:01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小说以我国文化大革命及文化大革命之前 30 多年的政治变革为背景,成功地塑造了任之初这个农民形象。作者通过这一形象的塑造, 对反右、大跃进及文化大革命等政治运动进行了深入的反思,并以批判的眼光审视了中国农民在历次政治变革中的心理状态和行为方式。在 80 年代初, 任之初这一形象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上是别开生面的,他的心理及行为方式具有相当的普遍性,可以说,作者是把他作为“类”的代表来刻画的。
  任之初之所以成为一个好观望、不前不后、遇事不亏的人,是因为他时时事事遵从先父对他的三句告诫:见官莫在前,做客莫在后,出头的椽子先烂。这三句话成为他一生处世的准则。其实,这种平庸自私的处世哲学恰恰集中表现了我们这个古老民族所固有的某些劣根性,而并非为任氏家族所独有,只不过是小说中作者把这种哲学“化”为一个人物而加以夸张而已。任之初仅凭这种哲学便得到他的乡亲的信任。每遇事变,人们就聚在他家,把他视为主心骨,就连饱学的老童生靳老先生也为他半明半暗、似是而非的观点所叹服。当解放军要进驻刘家畈这个偏僻山沟时,众乡亲围在他身边把目光像辐条对车轴那样对着他时,他回答道:只要你是良民,你就得到解放军给你的那一份好处;如果解放军站不住,国民党回来了,咱还是平民。排头站不得,排尾也站不得,站排尾万一来个向后转,那不又成了排头了。头尾不站站中间, 即使纵队一下子变成了横队,大家都在前,你也得稍稍往后缩一点。这番高论,既是他对祖上遗训的理解,又是他对现实生活的领悟。耐人寻味的是, 这种人生哲学竟使他受用匪浅。
  1957 年时兴“鸣放”时,他硬是把回到山里刮热风的女儿反锁在屋里,使女儿免遭罹祸。这倒不是因为他头脑清醒,能洞察到事态的发展,而是他相信祖训和经验。他对女儿说:咱们是小小的大耳朵百姓,就不能“反官”,盘古开天辟地到如今,没听说官能听得进不顺耳的话。哪一朝哪一代有认真的监察御史大人有好下场?任之初周围的人对他的哲学一唱百和,而且现实的进程又应了他的话,作者如此这般处理,寓意十分深刻,不仅对农民的愚昧保守给予否定,而且还揭示出这愚昧和保守产生、生存的社会原因。作品的深刻性还不仅于此。任之初一生只冒过一次尖,那就是他在山里第一个挂出“忠字旗”,招来刘家畈及邻村的人们描样儿效仿。而这忠字旗又恰恰是任之初的父亲留下的那包遗产中两件宝物中的一件。这旗是当年“皇宫”的主人在光绪皇帝登基那年为表达臣民对皇上的忠心特别精心制作的。作者就是这样把对人物性格的描述和现实生活紧密联系在一起,产生了强烈的讽喻效果。
  这部中篇的突出特点就是它既描述了主人公的性格发展过程,同时也冷静地反思了中国几十年的历史变革。二者相辅相成,浑融一体。为实现上述创作意图,小说中采用了象征手法。
  从总体上看,整部小说就是一个寓言,这仅从标题所提示的含义中就可以明显看出。另外,偏僻封闭的刘家畈、历史悠久的“皇宫”及其主人的更替和内在联系,都是一种象征,读者从中可以体味到很深刻的意义。特别是小说的结尾处,那个留着长发的大学生以及他和他的父辈的争论,暗示着农村正面临着一场变革,而且这场变革的阻力恰恰在迫切需要变革的农民自身。
  小说的第二个主要特点是它充满幽默感。这幽默感主要产生于一些令人忍俊不禁的情节设置和细节描写。如“四清”清掉了刘家畈的生产队长后,社员们选任之初接任队长。任之初为了不出这个风头,便装病、让老伴干嚎,甚至翻出装老衣服,抬出寿材,逼着四清工作队把四类队长连降两级,降为二类干部以便复职。又如吃大食堂时,任之初撵走饿得枯叶一般的女儿后又送粮到她家的细节,都有一种喜剧效果。如果前一个情节让读者一看便笑,那么后者我们读后先是心痛而后又不得不笑,笑他的自私和狡黠。这些幽默效果中隐含着作者对主人公的善意嘲讽和深刻的思考。
  内容概要
  刘家畈是个只有七户农民的村庄,它的右侧山梁上有一座被农民称之为“皇宫”的地主别墅。过去的“皇宫”有一道像荷叶边那样蜿蜒的围墙,围着两千多平方米绿草如茵的山坡,清澈见底的小荷塘源于一条淙淙发响的山泉。荷塘上有一道九曲石桥,通向住宅的内院。这是一家刘姓地主修建的,他怕在官场万一遭了灾,好有个退隐的去处,便特地从苏州请来名匠,花了三年功夫修了这座别墅。
  今天“皇宫”的主人叫任之初。任之初的父亲是个目不识丁的贫农,他经常有机会骑着水牛从村私塾门前经过,总听见启蒙娃娃背书,他记住了其中的“人之初,性本善”。两句,于是他给自己刚满一周岁的儿子大毛起了个带有书香气的学名。任之初年轻时曾被“皇宫”的人招去做了几天家丁。在他进“皇宫”当兵的前一天晚上,他父亲当着全家老小告诫他三句话:第一句是“见官莫在前”;第二句是“做客莫在后”;第三句是“露头的椽子先烂”。这三句话使任之初受用一生一世, 使他成了刘家畈众乡亲的主心骨和样板。每遇事变,人们都要到他这来讨个虚实,而他的回答都源于当年他父亲对他的告诫。
  1957 年春夏之交,任之初在集上小学里教书的女儿任薏回到刘家畈兴致勃勃地掀起一股热风。那天晚饭之后任之初二话没说把女儿反锁在她的小房子里,他对女儿说:盘古开天辟地到如今,没听说官能听得进不顺耳的话。哪一朝哪一代有一个认真的监察御史大人有好下场?事实果不其然,半月之后形势的骤变让任薏失神落魄,一些真诚地向党提意见交心的知识分子被打成右派,她热恋的青年柳畅生也落入这场灾难。秋天,柳畅生被送到一个遥远的劳改林场劳动改造去了,而任薏没有笑容没有歌声,变成一个没有光泽的平庸人。当年寒假,任之初事先不和女儿商量将她许给比她大十五岁的合作社会计黄有财。
  1958 年,“吃饭不要钱”的指示下达后,村村都办起了放开肚皮吃饭的大食堂。任之初沉默了,对一切都冷眼旁观,严格保持其中间的位置,同时悄悄地像秋天的蚂蚁那样开始收集一切能收藏的食物,把多打的米饭和面饼晒干,把堆在田地里供参观的稻谷在夜里一口袋一口袋地扛回家。不久,大食堂里稀饭已经照见了又黄又瘦的脸,任之初脸上的气色泄露了家里的储藏。不少人有意上他家去刺探真情,任之初就把所有的坛坛罐罐搬到院子里,敞开口让人看他家的“一无所有”。这时怀孕七个月的女儿走娘家来了。任意饿得像一张枯叶。任之初给女儿喝了三碗稀饭便让她回去,因为他家院外站着一群饥饿的人群。当夜,任意家院子里多了一个口袋,里面装着二十多斤晒干的饭粒和一只风干的狗腿。
  1966 年春,“四清”运动进入了最后阶段。原来的生产队长被作为四类干部打倒了,社员们选任之初为队长。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自己总往后缩怎么又突出了呢?他告了一个病假,接连三大没出工。于是工作队和社员便到他家请他出山。任之初躺在床上不断呻吟,并叫人去唤在外的儿女回来和他绝别。无奈工作队把那个四类队长做了从宽处理,恢复了其职务。第二天,任之初死而复生,准时到队里上班来了。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刘家畈这个小小的山谷也失去了固有的平衡。任之初 19 岁的儿子任宝将名字改为任风浪,成了双河集中学的革命权威。他虔诚地在“灵魂深处爆发革命”,想起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充满自私自利思想和集腐朽陈旧观念于一身的典型,终生靠与党离心离德的盾牌自卫。他亲自率领一哨人马直奔刘家畈“皇宫”,一下子找到了一座秘密夹墙。他记得 1959 年藏过食物的夹墙里有一包祖父的秘密遗物,肯定是“四旧”中最陈旧的东西。可打开夹墙一看空空如也。儿子讨伐老子的新鲜事招来全村社员,任风浪借机开了批斗任之初的大会。任之初在紧要关头从怀里掏出红宝书,睁大眼睛背起最高指标:没有贫农,便没有革命??任风浪及其伙伴一怔,意识到自己侵犯了贫农的利益,便慌忙逃去。任之初追到围墙外抓住儿子,说:你要是没饭吃没衣穿了,随便啥时候,你只要回来,你爹娘收留你。
  1967 年春,革命群众纷纷献忠心。一天“皇宫”门前挂出一面忠字旗,红底金字,惹得附近各村乡亲都来参观描样。这回任之初可是冒了尖儿,然而,他不这么看,他认为只要他挂出一天家家户户就会跟着挂出来,到时他也就不显得突出了。其实这面旗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它是任老太爷遗留下的两件宝物中的一件。另件是一个有座子的乌木牌子,一尺多高,三寸多宽,上面写着:天、地、君、亲、师位。多少个夜里任之初都把这个牌位摆在桌上行三拜九叩礼。四人帮垮台之后,任之初又把这两件很有生命力的宝贝藏到别人不知的地方了。
  1978 年春天起,全国都在讨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到了那年冬天, 讨论扩大到刘家“皇宫”的灶屋里。全村唯一的一个在省城读大学的青年和他的父辈争论起现在农民该怎么办,最后这青年把矛头指向任之初,他说: 现在冒尖的人太少了,而中间的人太多,观望的人太多,随时准备给新皇帝登基三呼万岁的人太多。在座的人都去看任之初,他到屋檐下,用自己手里长长的烟袋朝露出的椽子头猛地一击,在经年风雨中首当其冲的椽子头跌落下来。那个青年看后痛心地说:先烂就先烂吧!
  作者简介
  白桦,剧作家、诗人。原名陈佑华,1930 年生,河南信阳人。十六岁在信阳师范读书时开始文艺创作,在《豫南日报》和《中州日报》上发表一些诗歌、散文。
  1947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历任宣传员、俱乐部主任等职。后随军渡江,进军大西南。
  1951 年开始小说、诗歌、散文、电影剧本等业余创作。1952 年任昆明军区创作组组长。
  1955 年调总政治部,任创作室创作员。
  1961 年至 1964 年在上海海燕电影制片厂作编剧,而后调武汉军区话剧团任编剧,再后从部队复员到地方,在中国作协上海分会工作。
  1955 年开始出版诗作,有短诗集《金沙江的怀念》、《热芭人之歌》、《晚歌与欢歌》,长诗《鹰群》、《孔雀》。建国初开始剧本创作,有话剧《像他那样生活》、小歌剧《小磨飞转》和电影文学剧本《山间铃响马帮来》等。小说有《边疆的声音》和《猎人的姑娘》。
  新时期重返文坛后,作家于 1977 年首先写出话剧《曙光》,以歌颂老一辈革命家贺龙的业绩,接着又写出《阳光,谁也不敢垄断》、《春潮在望》等诗作。此后又写出话剧《红杜鹃、紫杜鹃》、《吴王金戈越王剑》,后者在戏剧界曾引起争论。还创作了电影文学剧本《今夜星光灿烂》、《孔雀公主》、《苦恋》、《芳草青青》等,其中《苦恋》因其创作倾向引起争议。作家的早期作品洋溢着浓郁的边疆风情和地方色彩,新时期后的作品对历史进行深情回顾,对现实进行严肃思考, 在文坛上时时引起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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