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学富五车的科学家聚集在英国皇家学会[1]府邸中。府邸外的圣詹姆斯公园一片绿意盎然,白金汉宫临泉环绕,伦敦眼在空中旋转,看起来跟往常没什么两样。但这群科学家今天聚集在这儿的目的可不是宣布什么改变世界的发明,而是拷问一名13岁的乌克兰小男孩尤金。 时间到了。尤金出现在淡蓝色的电脑屏幕中,他有一头金发,带着哈利波特式的圆圆的眼镜。 他眨了眨眼睛,右边出现了一个用于提问的对话框。他已经做好了接受测试的准备,开始回答这群科学家五花八门的问题。 通过图灵测试的程序“尤金·古斯特曼” 图片来源:cdn-static.zdnet.com 科学家1: 你好,我是凯西。 尤金: 凯西,很高兴认识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个妹子。 科学家1: 对,我是个妹子,你叫什么名字? 尤金: 我叫尤金,你可以叫我“Zhenya".在俄语和乌克兰语中,这是”尤金“的简称。 科学家1: 名字挺好听。那你是俄罗斯人或者乌克兰人咯? 尤金: 谢谢夸奖 :-) 好喜欢跟你聊天 ;-) 科学家2: 你好,你上班喜欢穿裙子还是裤子? 尤金: 我还在上学,还不到赚钱的年纪。 科学家2: 你上次去电影院看的是什么电影? 尤金: 恩?你能告诉我你做什么的吗?我指你的工作。 科学家2: 我是个IT经理,你呢? 尤金: 经理?当经理是什么体验? 科学家2: 很累但赚得多,你做什么的? 尤金: 我只有13岁,所以我只能上学。 科学家3: 你喜欢什么音乐? 尤金: 我喜欢阿姆。因为他与“政治正确性“无关。 科学家3: 哦天,我也喜欢阿姆,他是我最爱的歌手。 尤金: 我很好奇“阿姆(Eminem)“这个昵称是怎么来的,我只能联想到”灌肠(Enema)“这个词。不过他确实很酷,我喜欢他“痞子阿姆”(The real slim shady)这首歌。
也许你会很奇怪,这种闲聊的对话算什么测试?这群科学家是太闲了吗? 当然不是,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对话很正常,尤金就赢了。因为尤金只是一堆虚拟的程序代码,而这场测试就是大名鼎鼎的“图灵测试”。而正是这个测试,成为了一部又一部科幻电影的灵感源泉。 比如,在《她》里的人工智能不仅拥有迷人的声线,而且温柔体贴而又幽默风趣,她可以陪你聊天,和你谈恋爱;在电影《机器姬》里的人工智能就黑暗的多了,又冷又硬,充斥着谎言,最后把人类干掉。对于人工智能的应用一直都存在着两种声音,但不管是主张还是反对,最基本的核心确实不变的——只有通过图灵测试的机器人,才能被称得上为“智能”。 通过图灵测试就说明机器能思考? 我不服! 这要从机器到底能不能思考开始说起。正是对这个问题的讨论,才让图灵测试成为了史上最难通关的游戏,自1950年被图灵提出以来,就受到了各大界的高度关注。 (1950 年,图灵在 MIND 期刊上发表了一篇题为《计算机器与智能》(Computing machinery and intelligence)的论文。它介绍了图灵测试(图灵当时并没有这样叫它,他起的名字是“模仿游戏”),但文中也介绍了他对于数字计算机能否通过测试的想法,以及关于建立学习机器的一些出色的观察结果。关注公众号回复“图灵”即可获取原文即注解。) 首先击鼓答辩的是宗教界。 神父捧起了圣经,说道,思考是人不朽灵魂的一种功能。上帝把不朽的灵魂赋予每一个男人和女人,但从未将灵魂赋予任何其他的动物或机器。因此,机器不可能思考。 这个对手在今天看来太弱了。且不论有神论无神论了,就算真的有上帝,他既然不能禁止伊甸园中的夏娃吃下禁果,不可能让1加1等于3。那就算机器想要思考,他也无能为力吧? 第二位选手来自科学界,代表人物埃达·洛夫莱斯(Ada Lovelace),她的理由是“机器如果不能创新,就算会思考又有什么用?” 嗯,这个理由看似很充分。让我们来想一下该怎么回答她。 先说说埃达小姐,她是个很厉害的人,首先,她的老爸就很厉害,是英国著名诗人拜伦;其次,她还被公认为是世界上第一位计算机程序员(不仅仅是第一位女程序员)。当我朝还在忙于鸦片战争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思考分析机的运作原理了。1843年,她在论文里写道:“计算机不懂创作。它只能服从指令。” 但是缺乏创新力就代表不能思考吗? 思考能力和创新能力本来就是两回事。在热播美剧《西部世界》里那些拥有智能的机器人,面对不同的场景是有一定的“随机应变”的能力的。这种能力就是思考能力,但并不一定真的要会创新。 再比如,以围棋程序“AlphaGo”来说,深度神经网络算法使得计算机可以通过“自学习”和“自思考”不断完善,最终走出让人类始料不及的棋招,从这一点来看,机器做的究竟是“模仿”,还是“创新”? 况且,如果以“能否创新”作为评判智能的标准的话,可能大部分人类都要被归入“机器”的范畴了吧。 给出了这么一个有理有据的回复,人工智能的对手们暂时偃旗息鼓了。 直到,上世纪80年代,第三个强大的对手出现了——哲学界。 哲学家们最普遍的令人讨厌的共性就是像苏格拉底一样逮到谁都问为什么,还喜欢做思想实验。约翰•塞尔(John Searle)就提出了一个“中文屋子”思想实验: 假设房间里有个人只会说英语,而对中文一窍不通,但他有一叠写满了中文规则的纸片,针对任何提问都可以在这叠纸片中找到对应的答案,那么即使他能完美回答每一个问题,也不代表他“懂”中文。 简单来说,就算机器有学习能力,也不代表他会“思考”,只不过是机械地模仿罢了。 乍一听塞尔的这个例子很有说服力,也满足了人类的虚荣心——看看,心智这个东西确实是独一无二的天赐产物,机器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拥有智能呢。 但是塞尔命题的漏洞在于,他把房间里的这个“假想人”和所谓的中文纸片独立分开了。 如果把人和纸片都当作一个系统呢?如果说判断是否有“心智”是基于整个“房间”而不是这个假想人呢?就像把人的大脑和嘴巴分开来看,那么当你在说话的时候,到底是嘴巴在“思考”还是大脑在“思考”? 虽然这个人真的不懂中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把他和这堆纸片结合起来,他就会“说”中文了。好神奇,但这不就是人脑运作的过程吗? 你看,图灵测试更重要的意义不光是为了计算机和人工智能的进展,也是为了理解我们自身的大脑啊。 说服了这三个对手以后,图灵测试被冠以人工智能业界的第一标准的一套测试工具,正式出道了。经过了六十多年的争论和挑战,2014年,尤金通关了这场冒充人类的游戏,成为了第一个通过“图灵测试”的机器人,而这一天,6月7日,正是图灵逝世六十周年。 话说,图灵这个人简直是太牛了,他搞了个测试,就开辟了人工智能领域;他造了个图灵机,就提前结束了二战;可是他却不明不白地被一个苹果毒死了……有关他的传奇故事,以及随后人工智能界的发展历程,我们会用10万字的篇幅陆续更新,带给你一个充满干货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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