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猜想 ——《热海搜查官》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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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期拙作对《热海搜查官》的时空观、命名法制及故事梗概做了些许介绍，本文将力求于人物解读与深度猜想。无论如何，这只是一篇剧评，也就是基于电视剧所提供信息而来的评论，笔者并未涉及原作小说，故而也有不少疏漏之处，万望指正。
　　四 人物解读
　　星崎剑三——在最后一个谜题破解之后，他意识到了“2”的含义，并不只是2个共犯，而是2个世界。这个答案，他在通往天国的巴士上，告诉了东云。
　　北岛纱英——如同《城堡》（卡夫卡）中的“K”一样，陷入无物之阵，她“永远失去星崎”，也就说明永远未能找到彼岸的入口，同时，我不认可她是“素子”的幻化。如果这个假设成立，说明了所有故事都是星崎的大脑机能的映射，一个濒死的星崎，将因为自己某种过失而致死的素子带入了“南热海”，这就成了“庄生梦蝶”的单线命题，其他人的设定，变得毫无意义。我仍然强调，素子和星崎处于两个世界之中。
　　坂善正道——偶尔从东京过来的鉴证科警官，他无限接近南热海，却只是一个匆匆过客，亦如他每一个“匆匆”且“高速”的动作。他或许在“东京事变”中，丧失了“意识”，但不会死。在边缘和夹缝地迷走中，会巧遇星崎和北岛。
　　敷岛澪——现实中的她，可能是自杀身亡，星崎曾问她“是否自杀过？”，对于新宫寺之死，她表现得过于激动，可以理解为是一种嫉妒，因为新宫寺已经通过了夹缝世界，来到天国。自杀的人是不能去天国的，她清楚状况，却无法超渡，这就是她癫狂的秘密。
　　洲崎道代——片中的陶艺店老板，她和敷岛老师一样，是一个无法超渡的自杀者。她手腕上的刀痕，证明了她是通过自杀来到南热海。至于原因，多半是与其暗恋的拾坂修武有关。
　　新宫寺有朋——他是校车司机，也是神秘组织的Mr.2，“2”是全片的第一要义。Mr.2是一个暗示，他参透了两个世界的区别，而且是一个使者，负责开车将此岸的人运向彼岸。所谓底线，也是有2条的，符合“2”的要义。第一条线，应该是指从现世到热海的线，第二条是从热海到天国。 我们注意到，新宫寺说“三年前，我也许就越了线，踏入了禁区”，而风宫和新宫寺都是外乡人。结论是，新宫寺三年前死了，来到热海，只是他未能面对自己的死亡，于是徘徊在热海。对于“踏入禁区”的怀疑，说明他开始质疑自己的生死状态，临死前，作为Mr.2的那番话，意在表明接受“死亡”，于是他可以迈向第二条线，踏上天国。此外，全片还点出来一个关于“偷渡”的问题。新宫寺收取朱印头的钱，应该是其参与了“偷渡”，因为他的设定正是一个此岸到彼岸的“摆渡人”。
　　甘利レミー ——作为市长，他的角色不是插科打诨，和朱印组的往来也不是可有可无。作为热海的原住民，以及管理者，他清楚有那么一条隧道，可以联通此岸与彼岸，而巴士就是他帮助那些要去天国的人的偷渡工具。片中，朱印头勒索他的事情，难道真的是关于他女儿瑞米吗？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偷渡”。此外，他同平坂的往来，并从物质上给予支援，也正是为了有效利用这条隧道。
　　甘利瑞米——一直渴望高关注度的她，始终不受重视，作为主演的《海狮之秀》，一再延期，三年内都没有消息，相信还会一直拖下去，因为三年前就是她的死期。
　　四十万——他的秘密在于裸体，作为市长的私生子，既然有能耐动河堤的事情，也自然洞悉了偷渡的状况，并掌握了作为天国入口的那条隧道的秘密。他的身体应该刻画着某种路线图，这才是失踪少女对他感兴趣的原因，这个秘密是不能公开的，所以他在星崎到来后，烧毁了自己为裸体模特的油画。高更的名作，位于正中间的不正是一个裸体的男子吗？左侧可以理解为，“哪来”，右侧为“哪去”。而时常站在油画下的四十万，则是一个关键性要素。
　　鲛岛猛——朱印头手下，据说原来是公司职员，把上门讨债的黑社会成员打到意识不清，所以来到热海避难。按照三木法则，其实是他被黑社会打到意识不清，濒死状态下来到南热海。
　　松尾正夫——天才数学家，大致破解了月代的数学公式，暗示了那是一个不能接触的世界——死后世界。按照北岛的介绍，他于50岁后失踪，其实正是说明，他在那年已经死亡，来到热海。
　　桂东光子——据说她喜欢恶作剧的嗜好是被已故的“上司”培养出来的，在三木聪的设定中，人死了以后会在一个和真实世界一模一样的死后世界里继续活下去，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活人对于这些死人而言反而是死去了。?譬如《図监に载ってない虫》里就有这样一场戏，现实生活中，女儿看着妈妈淹死在海里，而死后世界里的妈妈的记忆却是女儿淹死在了海里，所以，她的上司在现实中活着，?桂东则已经死了。也有一种猜测，个人觉得很有趣，桂东是少有的可以往来于现实与过渡两个世界的人。她背后的挂钟的数字是反向的，而她通过“某种途径”查到了蛇川已死三年，这个消息应该是在现实中可以确认，而这个热海中，蛇川正在徘徊。唯一的解释是，热海是一个过渡世界，因而具有阴阳两重性。星崎在阴热海，而还有一个与此对应的阳热海（当然就是日本地图上有的那个“热海”），桂东可以通过做梦，往来于两个热海，带来有效的消息。
　　犬塚発见——他并不显眼，却找到了关键线索。名字说明了一切，拾坂修武也说“他的过去是破案的关键”。我们注意到，犬塚对于电器相当拿手，包括摄像机甚至监视设备和电线。可以推测他活着的时候，是在电器行工作的。三年半前死的，来到热海，中途采用，便做了警察。
　　椹木みこ／月代美波／萌黄泉——她们不仅是失踪的少女，更代表着了解死后世界的三个条件：科学、宗教和体验。月代依仗宗教的力量，描绘了死后的世界。堪木通过数学，领略了死后的世界，而黄泉则完全经历了死亡的过程。
　　东云麻衣——全片真正的串场人物，她帮助平坂步构造一个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也早就知道自己死了，并把这个秘密“我们已经死了”告诉了占卜师，于是，占卜师才先于星崎，前往了天国，当然，东云最后也度化了星崎，一起前往彼岸。四十万应该隐约感觉得到，他无法留住一个去往彼岸的人，最后的告别，在高更的名作之前，意味深长，“我们来自哪里，我们是谁，我们去哪里。”
　　平坂步（风宫巧）——这是热海另外一个知道真正状况的人，他的日记中描述到“如果东云说的是真的，那么我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在这个过渡世界，他是案件的主谋，对于现实世界，却是救星，他试图把三个人拉回到现实世界（通过复苏实验，或者还魂实验），可惜，堪木、月代和黄泉没有复苏，她们在现实世界里还是濒死，轻松自如地和东云聊天，说明她们依然受困于热海。平坂所说的“生前的过错”，没有被三木“填坑”。或许，正是他现实中的实验，害死了巴士上的四个女生，于是巴士载着她们去往天国。内疚于此，在现实世界中，他自杀了，并在这个世界得到东云的帮忙，阻止了巴士的前进，目的是要救回她们。最后，这个实验在他自己身上成功了。他和北岛告别时，放了萨蒂的曲子（其实是肖邦的《离别曲》），也是结局性的暗示吗？
　　五 另说
　　对于整部《热海搜查官》，我们只是“大体明白”。太多的迷雾重重，太多的回环往复。无论从哪一个角度去解释，依然有无法避免的漏洞和瑕疵。甚至上面四个章节的推论，完全是错误的。这个濒死状态衍生的南热海，仅仅存在于，因为“东京事变”躺在手术台上抢救的星崎的意识世界。所以，他对于各种人物的构建都符合了自己的逻辑和心理暗示。看似表面的简单，又是玄机重重。甚至可以认为，“是非判断器”也是他自己的潜意识反射。对于东云这个人物的构造，来自于星崎自己由表及里地刻画和补充。所以，东云的出场，毫无道理地戴着纱布，随后慢慢清晰。而东云的记忆，之所以缓慢恢复，也来源于星崎本体的意识加强。
　　无时无刻出现的素子，是“东京事变”里一起出事的同僚甚至爱人。潜意识里，对于她的存在与关注，非常强烈。这个假说，可以使素子接电话的桥段，变得更加合理。因为这不是真的素子，而是潜意识里生成的。星崎知道素子出了事，但不知道她的死活，于是，这个幻化的素子，本身就体现了星崎的一种希冀。
　　整个濒死状态的历程，也是星崎本人在现实事件中的映射，最终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同东云一起，离开梦境，走向苏醒，越过“界限”的白光，或许是手术台上的强光。是非判断器的蓝灯闪烁，则暗示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是正确的。
　　人在没有深度睡眠时，是会做梦的。潜意识里的梦境，有时候是可以自我察觉的，星崎的热海历程类似。基于这个“假说”， 我给出自己的观点“东云就是星崎，星崎就是东云。”星崎剥离出一个本我，作为不断复苏的自己，最终他发现，他和她是“一为二，二为一”的。这也可以解释，星崎邀东云同居的意图——不断发现自己。
　　六 结尾
　　无论哪一种猜想，结尾是三木聪的神来一笔，它至少肯定了一点——热海是一个过渡地带。而星崎和东云的去向，则是开放性的。第一种可能，之前篇章做了论述，那就是星崎和东云、占卜师一样，认可了自己的“死亡”，去向天国。第二种可能，星崎回到了现实世界，也就是天国之路的反向。没有续作，解读是可以多样和随意的。但如果有续作，那么星崎和桂东会见面，这是他们分别时的约定。我会希望续作是一个表面完全无关的故事——东京事变。当两部片重合在一起时，大家才会一声叹息：“总算明白了”。
　　本片的配乐用了多首萨蒂的作品，最为传神的，莫过于《玄秘曲第一号》。神秘主义，对于人类的吸引力是无穷的，我也坚信，宗教、科学，会融合于一个更高的哲学平台，去解释“死亡”这一终极命题。某种意义上说，《热海搜查官》就是一部妙不可言的作品，它让你在强大好奇心的驱使下，去关注“死亡”，思考“存在”，这也是观剧少有的体验。